《我的父亲》
我驾着车子，眼泪没有办法控制倏然而下，我没有将车子停留在路旁，记忆中，我紧握着驾驶盘的手是紧绷着的，不能伸直。我的世界突然间一片昏黄，我很讨厌昏黄的颜色，记忆中那是一种让人极度不安的颜色，小时候，一到黄昏，就会有莫名的恐惧，深恐在入夜之后那可怕的猎人头者拎着一把锋利的长刀将人家的头颅砍下，让怨灵驻守刚筑起的长桥，使桥墩更稳固。我耳听着大人们耸听的谈话，没有疑问，只是默默地烙在心上，同时开始抗拒黄昏。如今，那种无助、可怕以及充满压迫的感觉再度重临，突然间，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接到弟弟的短讯，医生证实父亲患上了肺癌第三期。一直以来，父亲在我的心目中是个铁人，建勇的、强壮的。一时之间，我没有办法接受……
父亲，在我幼年的记忆里头是非常严肃的。他总有着一股让人敬畏的威严。有什么事情总不敢对父亲说，就算要家长签成绩月报表时，我总是一拖再拖，直到时限到了，才硬着头皮匆匆拿给父亲签名。他骂人的声量真的会让人害怕，记得有一次，我偷了他珍藏在钱包里的汶币五块钱，被他发现后，他只大声苛责一声，我竟然晕倒了！从那天起，他没有再对我大声苛责过！
我的父亲只比我大十七岁，他十四岁就已经离家，自己开始为生活而奋斗，父亲学识并不高，很多工作他都尝试过，戏院带位员、建筑工友、榴莲小贩、司机等。十七岁，应该是一位少年最灿烂、最风光的时候，但是，我却在这个时候变成他的负担，他必须努力工作养家，一段原本灿烂无忧的少年时代变成茶米油盐酱醋茶的拓荒时代。
记得小时候，看着父亲嘴里嚼着鲜红的大辣椒，咬一口辣椒，再配上几口的酱油捞饭，我记得被辣椒辣过嘴唇的滋味，一时间有点害怕，父亲却说这个味道很好，是他最喜欢的！所以我自小认定了，父亲最爱吃辣椒配酱油捞饭。其实，父亲把好吃的都留给了我们！他舍不得将挣来的钱花在在自己的身上，省吃俭用，只为了让我们过上稍好的日子，因为当时爸爸的工资也不会很高！
记得五六岁的时候，家境环境稍微好一点，看电影是我们一家的乐趣，爸爸常让我骑在肩膀上，妈妈则抱着妹妹，一路走到戏院，那温馨的情景让我至今不能忘怀。这种快乐的生活在大弟出生后就慢慢减少了，因为大弟是个哭包，记得最后一次在首都戏院看着《射雕英雄传》的时候，大弟大哭大闹，妈妈抱着他，匆匆走出戏院，深恐他的哭声干扰了大家，从那天开始我们没有再到戏院看戏。
从小，我很少离家。
那年，我申请师训，获得分派到位于美里的师训学院上课，临上机前，爸爸决定不要来送我，听妈妈说，父亲哭了好几天！于是，每一回的假期结束启程回学院的时候，父亲，没有再送我，我知道他他怕舍不得而哭出来！曾经，我偷偷看着在我向父亲挥手的时候，他尽量别过头去，我知道他的眼眶一定已经红了！
小炫毅这一辈子应该不会忘记《叹十声》这首歌，打从炫毅出生开始，父亲总是守护在他的襁褓周围的巨大力量，不时传来“烟花那女子，叹呀嘛第一声，思想起…..”这是一首祖父守护孙子的催眠曲，有趣的是，小炫毅在听到这首歌后就会好安静！我的炫毅也是一个哭包，有很多时候，他总是个夜哭郎，总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闹闹别扭，一声“哇……”父亲和母亲就已经站在我的房门前敲门，有时候，总是觉得很愧欠，连累两个老人家没法睡个好觉，心里头压力好大。当父亲马上抱起小炫毅哼着“烟花那女子……”，一边唱一边慢慢摇着，小炫毅才肯静静的进入梦乡。
父亲对我们子女的严肃，在对待孙子的时候已经是褪尽铅华，取而代之的是一重重的慈爱，所以我家里的嵩嵩和乔乔都有自己的催眠曲，父亲总不会忘记那个孙子，唱哪一首歌！
年少的时候，总觉得父亲专制，不可理喻。我曾经为了一些小事和父亲冷战，好几个星期没有说话。当上父亲之后，我才觉得父爱的沉重，回想自己当初是多么的年少气盛，心里头有无尽的愧疚！
那一年，我接到升职信，获得调派到到短廊中华公学出任校长一职，当我将这个消息告诉父亲时，从他的眼神中，我感受到了那种肯定和荣耀。校长是一项沉重责任，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接受这个调派的我，当下就决定出任校长一职，因为，我想让这一辈子都没有真正过上好日子的父亲，为了他的儿子而感到骄傲，让他感受到辛苦的付出没有白费。
这些日子以来，父亲不断的接受化疗，眼看着父亲化疗之后难受的样子，心里头很怜惜！偶尔，他老人家也学会闹闹别扭，不肯吃东西！妈妈说，父亲比较怕我，叫我一定要强迫父亲多少吃一点，以充足的体力来应付接下来化疗之路。父亲真的很听话，尽管很难受他还是会逼自己吃些东西！现在的他，最希望身边儿女、孙子可以常常陪伴身边！看着父亲瘦弱的身子，我们真的不忍心让他在感受到老年的寂寞。
我真的希望我的父亲可以好起来，和我们一同度过更多的快乐时光，让他一手拉拔大的子女们可以对他尽上最大的孝心！爸爸，加油！你一定可以的，我爱你！
No comments:
Post a Comment